冯唐、李广性格中的显着特点即为憨直而不善逢迎,这一点司马迁在《史记》中说的非常透彻。而正因为如此,文帝、景帝、武帝三代帝王,在对待冯唐、李广的态度上,逐步发生了微妙的变化。有雅量,能听得进逆耳之言的汉文帝比较欣赏冯唐、李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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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记载了这么一件事。一次汉文帝与冯唐等人闲聊,因为匈奴入侵而大伤脑筋的汉文帝感慨地说,若能得到廉颇、李牧,自己就不必发愁了,“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时为吾将,吾岂忧匈奴哉!”此时,冯唐竞当众毫不客气地批评道:“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这话当然令汉文帝极为不悦,“上怒,起入禁中”。由此小事即可看出,冯唐的耿直、不善逢迎简直到了不可思议的程度。不过,汉文帝毕竟有雅量,不但没有处罚冯唐,反而又找冯唐谈心: “公奈何众辱我,独无间处乎?”他还耐心地让冯唐道出说这番话的缘由。
于是,冯唐先道歉说“鄙人不知避讳”,之后才说出了缘故,原来之前被罢免的云中太守魏尚本是能抗击匈奴的将才,只因报功时多报了6个首级,竟遭撤职。冯唐认为对于边防重将,要放手任用,赏罚分明。魏尚带兵得法,匈奴不敢侵犯。如今仅仅因为一点小过错便重罚,即便得到名将,又如何能用好呢?于是,汉文帝“令冯唐持节赦魏尚,复以为云中守”。由此,他对冯唐也开始重用。
对于李广,尽管他为人憨直, “悛悛如鄙人,口不能道辞”,属于只知低头拉车、不懂抬头看路的实在人,但汉文帝同样十分欣赏他。李广经常率部与匈奴力战,也常随汉文帝射猎,汉文帝对李广的勇力过人深为叹赏,曾亲口对李广说: “惜乎!子不遇时,如令当高皇帝时,万户侯岂足道哉!。”以汉文帝识人用人的眼光,李广的军事才干应该是十分出众的,即使不是帅才,也绝对是一个出色的将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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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到了汉景帝当政的时候,冯唐的境遇却发生了变化。当时,汉景帝命冯唐去担任楚国的丞相,但不久就被罢了官,具体原因史料中没有记载。以汉景帝用人欠雅量来看,估计说话直来直去、不善逢迎的冯唐不会得到他的喜欢,被罢官也是必然。而李广虽未被罢官,但也因憨直、不懂政治而遭到了汉景帝的猜忌。七国之乱时,李广随周亚夫平叛,立下大功,并以夺得敌军军旗而威名大震。当时,梁王以将军印赐之,李广竟憨头憨脑地接受了,正是这件事犯了汉景帝的大忌。身为朝廷的大将,怎能受藩王的官印?因此战后论功行赏,有29人因平叛有功被封侯,而立下大功的李广却未加赏赐。李将军为自己的憨直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失去了封侯的绝佳机会,也为今后的仕途蒙上了一层厚重的阴影!
汉武帝上台后,求贤若渴,向全国征求贤才,但这个时候,冯唐已经老了, “武帝立,求贤良,举冯唐。唐时年九十馀,不能复为官。”这对冯唐而言,不能不说是一个悲剧。而汉武帝对李广的态度,是非常复杂的。应该说既有看重李广的一面, “以为广名将也”,给予了一定程度的重用;同时,也存在压制李广的一面。公元前119年,汉武帝令卫青、霍去病等大举北伐,但却暗中告诫卫青,“李广数奇 (命运乖舛),毋令当单子”。这种两面的态度,源于汉武帝用人的两面性,既渴求、重用人才,又不爱惜人才。
汉武帝在任用统兵大员方面,重用外戚是其既定政策。他优先考虑的,是卫青、霍去病、李广利等圈里人,其次才轮到别的将军。只不过类似卫青、霍去病这样的才干卓越的外戚是可遇而不可求的,卫、霍死后,外戚李广利掌兵权,接连兵败,最后还投降了匈奴,这不能不说是汉武帝巨大的用人失败。李广既不是外戚,又不会逢迎取巧,行事也颇多令人诟病之处。他曾在打猎时被小吏阻拦,竟因此怀恨在心,后寻机将小吏杀害;也曾诱骗八百羌人投降后,将其全部杀害,加上战绩不能服众,自然无法被汉武帝青睐,遂成为战场上的蓝领角色,出苦力干脏活却不受重用,最终丧失了立功封侯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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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书记载中,李广取得重大胜利的记载确实少之又少,而迷路失期或惨败的战例倒颇多,因此有人认为李广徒有名将虚名。但我们也要看到,李广一生中从军四十余年,跨文、景、武帝三个朝代,经历战阵七十余场,守边的跨度从渤海湾到甘肃的天水,历任边境八个郡的军事长官。没有过硬的军事才干和实实在在的军功,不会逢迎的李广是不会令三代帝王都委以守边重任的,也不可能令匈奴望风躲避,并称之为“飞将军”。因此,李广虽然有种种缺陷,算不上帅才,却也绝对是出色的将才。
由此可见,李广难封只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不够罢了。很有可能他的许多功绩确是吹嘘出来的。至于冯唐,只能说他是一个悲剧,一个不逢时的悲剧。只能徒叹一声:廉颇老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