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00字手工布鞋的情结

2021年01月14日20:36:02

商店里的鞋子琳琅满目,可很难买到人工纳底的布鞋。由层层叠叠碎布粘成,底面上是针脚密密的线,这种鞋子的“出售者”是母亲,却不以金钱定价,而是以“爱心”售出,所售的对象也多是自己的儿女。我就是穿母亲做的布鞋长大的,那是农村人眼里极为普通的手工布底鞋。就像地里的农活一样,哪个季节做什么针线活都在农村女人的心里,她们有条不紊地追赶着日出日落,随着我们兄妹的增多,母亲在慨叹一双双大脚的同时,更多的是自豪和喜悦。

以前,布底鞋很流行,母亲们心灵手巧,挑灯夜战,儿女们穿在脚上很自豪,似乎不是比试脚上鞋子的精巧,而是在比试谁的母亲手更巧。当生活好起来的同时,渐渐地,这种鞋子悄悄淡出了人们的视线,取而代之的是名牌皮鞋。如奥康、意尔康、康奈、特步、红星尔克……不说城里,就是乡下也极少有人再做布底鞋,它几乎要成为一个历史名词,被收藏进历史词典之中。

春天天气晴和,风高气燥,这时还没到农忙季节,正是一年当中备鞋底、鞋帮的最佳时节。母亲从柜子里取出一个包裹,打开包裹,露出了做鞋的各种工具,木鞋楦、木垫板、铁锤、铁针夹、铁顶指、针盒、纳鞋底的蔴线、叠得整整齐齐的碎布。蔴线是将蔴砍倒剔掉蔴杆,用水将蔴浸泡再剥掉蔴皮,晒干后所得较白的蔴,将蔴搓成线后就是蔴线,因蔴线极其牢固,纳在鞋底上,就算常常被水浸透也不易烂掉。碎布多是从坏得不能再穿的衣服上裁剪下来的,也有少量新的花布块点缀其中,就像单调的日子里有节日相伴一样。那一块块碎布被母亲用米粉糊一层层粘在门板上,布块之间严密无缝,也就粘贴三四层,抚平后放在阳光充足的屋檐下,只须一个晴天就干透了,揭下来就形成了一张完好的布壳。把鞋帮纸样定在布壳上,依样剪下,将布壳夹在选好的面、里料中间,搭配合适的上口料、鞋边料,用针线手工缝好,针脚越短越漂亮,然后在木垫板上敲平,接着再在布壳上剪下鞋底样,剪下三四层布壳后叠在一起,用麻搓成的线一针针地纳起来,鞋底纳好后,把先做好的鞋帮与鞋底缝合,再用楦头定型一个晚上,第二天便可穿着。那时我们家七口人,一年的单鞋、棉鞋就够母亲一人忙活的了,经常半夜醒来还看见母亲在冒着黑烟的油灯下,哧啦哧啦的抽着麻线,每纳几针便将针在头发上擦一下以防卡针,但针还是常常会卡在鞋底里,不得不用针夹将针取出,然后又继续飞针走线……有时铁顶指没能将针从鞋底里顶出,反而铁顶指穿了,指头上会冒出点点殷红的鲜血,母亲便含在口中,那动作便定格在我脑海里,一直挥之不去。缝好了一双又一双、弟弟的、妹妹的……只要邻居有什么新款鞋子穿出来,母亲便会在两、三个晚上加班加点赶出。随着我们的脚板一年比一年大,母亲手上的老茧也一年比一年厚,裂口一年比一年深,多少慈爱、多少希望都纳进了鞋底、熔在了老茧里、渗透进裂口中。记不清母亲为我们兄妹做了多少双布鞋,记得清楚的是母亲做的鞋漂亮、合脚、穿着舒适,就这样穿着母亲做的布鞋走完了从小孩到青年时的第一段里程。

定婚后,每年的端午节、中秋节、年前都会收到妻子手工做的布鞋,似乎妻子的手艺更胜母亲一筹。有时想起老电影《乡情》歌词中唱到“阿妹给阿哥写封信,不拿纸笔拿线针……一行行针脚一行行字,行行都是相思情。”就是最真实的写照。

后来在轧花厂上班后,第一次用半个月工资买了一双“火箭”式皮鞋,感觉洋气多了,后来又换成了两接头、三接头、系带式、扣带式、一脚蹬,随着款式的不断变化,脚病也随之而来,比如脚痛、烂脚丫、脚板掉皮等等,便翻出尘封已久的布鞋换上,走在办公楼道里,常常招来男男女女惊异的目光,便不由自主地看向自己的脚上,啊!明白了,我脚上的布鞋太老土!我便会风趣地说:是不是羡慕我的布鞋漂亮?想拿皮鞋换布鞋?我才不换呢!

原来妈妈、妻子给我做鞋,觉得这是她们的责任,只是没有用心去感悟,转眼之间,几十年过去了,今天回想起来,布底鞋不知纳进了多少爱、多少柔情。原来布底鞋穿着舒适,是因为里面有看不见的“爱”、要用“心”才能感受到的“情”。今天的市场上名牌比比皆是、款式多得数不胜数,但呈现在我眼前的仿佛是一双双手工布底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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