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9月,武汉会战日军攻战江西九江后,分两路南下,其进攻的重点在南浔路,薛岳把他的大军摆在右翼与南浔路上的日军对垒。日军在瑞(昌)武(宁)路上加强攻势,薛岳即从中路调集部队向西增援。
9月23日,冈村宁茨虚晃一枪变招,放弃南浔路正面的攻势,以其主力一〇六师团拐向西,再向南,以图迂回包围德安,聚歼我南浔路十万主力。
同时,为保险起见,冈村宁茨还命令瑞武公路上的二十七师团向东攻击,占领德安县境内的麒麟峰,接应一〇六师团,左右相连。
9月28日,日军的先头部队已经到达德安西南约二十公里的万家岭,眼看就将对德安形成包抄之势。
面对日军的这一狠招,总指挥薛岳急调兵堵住鄱阳湖西岸的星子隘口,让一〇一师团不能沿公路向南增援。又急令在瑞武路一线的部队占领麒麟峰一带隘口,死死堵住二十七师团东进之路,同时以主力围困一〇六师团。
麒麟峰既是瑞昌通向武宁公路上的隘口,也是由瑞武公路东进德安的要隘。一条大道连接了瑞武公路并沿河谷通向德安,守住了它,就在二十七师团和一〇六师团之间打上了一道防火墙,两个师团被分割在两边互不能策应。但同时,它也会受到两个师团的夹攻,处于两面受敌的困境。
为了守住该地,薛岳派出了六个师的部队防守,以吴奇伟部为主。川军王陵基部新十三师和新十五师进入麒麟峰阵地,接受吴奇伟指挥。
麒麟峰东面有一高地叫覆血山,由我军一个营固守。一〇六师团为了打通同二十七师团的联络,分兵全力向该高地发起突袭,守军伤亡惨重,不待命令自行退走,至使该高地失守。王陵基闻报不禁大怒,立即命令将营长就地正法。同时命令新十三师罗忠信旅长率部向该高地增援。
占领了覆血山的山下混成旅团立即向西压迫,二十七师团也从瑞昌南下,从东西两面夹击麒麟峰等地,激烈的战斗在我军固守的多处阵地同时打响,步兵在飞机的掩护下发起攻击,攻势迅猛异常。
9月25日开始,日军对麒麟峰展开猛烈进攻。新十三师师长刘若弼将自已的部队布置在前沿主阵地,将新十五师的部队布置在左翼,刘若弼的右翼同吴奇伟部相连。新十三师的阵地成为日军的主攻方向之一
25日晚,二十七师团日军夜间突袭我军阵地,占领了麒麟峰东北高地。新十三师罗忠信旅协同吴奇伟部向敌发起突袭,双方战至次日拂晓,罗旅伤亡已经过半。罗忠信来电话向王陵基和刘若弼表示:“该地为全军锁钥,不能有失,我决心死拼!”乃死战不退。
第二天拂晓刚过,几批日机对麒麟峰阵地轮翻轰炸,低飞扫射,继用大炮猛轰,步兵在坦克的掩护下一天之内发动了五次凶猛的攻势。敌步兵靠着坦克的掩护,一直前进到距我阵地约三百米左右在炮火伸延时才开始发起冲锋。我军士兵手里的川造武器多不管用,有的士兵干脆放在身边不用,一直等到日本兵跃进到距我五、六十米时,才突然以密集的手榴弹杀伤敌人。当敌人冲过手榴弹爆炸的烟雾,前进到距阵地二、三十米的时候,我军官兵跳出工事,挥起大刀和枪刺展开肉搏。
新十三师五十一团防守在麒麟峰左侧138高地,左与新十五师相邻,指挥官是四川南部县人副团长肖伯阳。这里地势较为险峻,易守难攻。敌人先用飞机轮番轰炸扫射,后用大炮掩护步兵冲锋,敌坦克上不来,只能在山脚下打转。因为山势陡,冲锋的鬼子兵从山下冲上来也相当费力。
敌人每次冲锋都是头戴钢盔,匍匐前进。即使是鬼子冲到距阵地五、六十米地方,川造步枪也没有多少的杀伤力,子弹打在钢盔上直冒火星,只有在鬼子抬头一瞬间,才能集中几支步枪将敌人打翻。肖伯阳看见有一个鬼子埋着头,顶着钢盔,不顾一切直往上爬,士兵们的川造步枪对准他打了十几枪,都无奈何那顶钢盔,眼见只有四、五十公尺了,肖伯阳调来一挺捷克轻机枪,命令机枪手瞄准射击,机枪近距离,“哒、哒、哒”一梭子弹过去,打得这顶钢盔满是窟窿。
这一天,肖伯阳团阵亡连长一名,排长三名,士兵无数,山下也摆了数十具鬼子兵的尸体。
左翼沙窝子的傅翼新十五师阵地有一段地势平坦,敌坦克就势横冲直撞,步兵猛烈冲锋。该师伤亡惨重,但也始终没有后退一步。战斗最激烈时,我阵地被日军突破,排长钟神秀左腿被机枪子弹洞穿,血如泉涌。钟排长宁死不退,伏在工事内。敌兵数人将其包围,挺着刺刀步步进逼。当敌人靠近身旁,钟神秀排长奋力拉响手榴弹,与敌同归于尽。
第二天,天刚破晓,敌人对麒麟峰发起更凶猛的进攻。这一天人人都杀红了眼,早已生死置之度外。战斗中我军伤亡不断增加,下级官佐伤亡尤多。肖伯阳团长身边刚倒下一个排长,团长立即提升一位姓杨的新排长,可刚一接任又壮烈殉国。杨排一阵亡,第三任排长又在枪林弹雨中接任指挥。
战斗进行到下午,麒麟峰主峰阵地失守。在二线阵地上双方仍在反复争夺和肉搏,阵地后面完全被炮火封锁,伤员送不下去,饭和水送不上来。官兵顶着烈日整天滴水未进,能坚持作战的人员越来越少,形势越来越危急。师长刘若弼一边督促官兵死战,一连在电话中向总部报告,部队伤亡过大,已经难以支持。王陵基答复,这是我集团军的第一仗,不要让人说我们四川兵不能打仗,你要继续死命坚持,把预备队都用上去,我会组织增援。
在刘若弼的前沿指挥所里,少将副师长明继光正在炮火中死命督战。
日军已经多次攻近指挥所,师里能上战场的人员全都提起枪加入了第一线。日军的炮弹就在指挥所附近爆炸,眼前的人员不断伤亡。气浪冲进指挥所,连挂在壁上的地图也被掀掉,顶蓬上的泥土随着爆炸声直往下落。
连日军冲锋的身影也望得见了,指挥所里有人露出惊慌的神色,有人建议后撤。明继光从腰里拔出手枪,“拍”的一声拍在已经铺满泥土的桌子上,目光冷峻,脸色铁青,双手撑在桌上:“言退者就问它!”
王陵基的参谋长张志和把后方结集起来的散兵挑出来两个团,临时组成一个旅,由郑清泉旅长带队,冒着炮火向上增援。
得到增援的刘若弼师又顶着敌人飞机大炮和毒气苦战了二个昼夜。29日午后2时,刘若弼师长咬紧牙关命令全师发起反攻,随着冲锋号声响起,全线出击。敌人没有料到已经疲惫不堪的对手竟然发起凶猛的反攻,被打得狼狈不堪,慌忙向后溃退。我军一鼓作气,完全将前沿敌人摧毁,向麒麟峰最高峰发起前仆后继的猛烈冲击。敌人工事被打垮,将自己人尸体堆成工事顽抗。我官兵攻近敌阵,不顾一切向敌人的尸阵猛扑,终将敌人击溃,鬼子施放烟幕,向西北方向逃窜。
麟麟峰阵地被收复了。一个鬼子大队长被击毙,连尸体和军刀都没有来得及运走。士兵们从这个鬼子的口袋里掏出一本染满鲜血的日记,日记中说明敌人是由华北驻屯军的三个联队新编成的第二十七师团,由平津开来参加武汉会战。
新十六师吴守权旅防守在麒麟峰左后的棺材山阵地。
棺材山山势奇特。沙砾地面的山顶上有一个长约千约公尺、深约百公尺的凹地,两面的石埂相距二、三百公尺,形似一个露天敞开的巨大棺材。
刚进入阵地,千余敌人随后赶到,同时对两侧石埂发起攻击。经过一昼夜激战,日军占领北埂。新十六师残部死守南埂,双方隔埂对持。因为中间隔着这个大坑,日军无法冲锋,坦克也无法施展其威力,只有用炮火向我猛轰。
第二天中午,日军阵地上升起阵阵烟雾,不一会又迅速扩散开来。吴守权立即向军指挥所报告:“敌人向我施放毒气!”同时又命令全体官兵用洗脸毛巾打湿水捂住口鼻,找不到水的的屙尿打湿毛巾。隔了一会,无人闻到刺鼻的气味,也无人中毒的。吴守权又向军指挥部报告这一情况。军指挥所接电话的代参谋长杨续云想了一下,回答说:“估计敌人要撤退,在放烟幕。”
吴守权恍然大悟,一拍大腿:“火力掩护,追击!”果然敌人向后撤退,只是中间隔着一口大棺材,哪里还能追得上?但是重机枪和迫击炮还是大发威力,打死不少正在撤退的日本鬼子,并缴获大量物资。
二十七师团使尽全力,数度在这一带争夺,终无法打通麒麟峰一带的隘口。尽管一〇六师团也曾猛烈向西攻击,但也在这里被我军死死挡住,两面敌人隔山相叹,无法接应,反而受到重创。历时一周的战斗,二十七师团伤亡七千以上,终于不支,于10月1日,丢下被围困在万家岭的一〇六师团转向鄂南去了。
麒麟峰阻击战,我军大获全胜,除敌人自毁的武器外,总计我军缴获日军步马枪九百六十余支,轻重机枪七十挺,山炮六门,迫击炮八门,骡马一百余匹,还生俘日军三十五名。
三十集团军阵地前,总计有敌尸千余,另还俘虏了日本鬼子一名大学生士兵汤田良仁。
敌人撤退前,日军把尸体集中火焚。我军追到,见满山都是敌人的尸体和遗弃的毛皮背包、高腰皮靴等物资,其状极其狼狈。
麒麟峰战斗结束后,三十集团军的参战部队又奉命调头参加马回岭和万家岭对日军一〇六师团的围歼战。
10月10日早晨,万家岭歼灭战胜利结束。一〇六师团几乎全军覆灭,被歼一万余人。除了日军自毁和投入深谷的武器外,我军夺得轻重机枪二百余挺,步枪三千余支,山炮十六门,迫击炮二十八门,战马三百余匹,另生俘日军百余人。
在这场围歼战中,我军也付出了惨重的伤亡,三十集团军参战部队损失达三分之二以上。新十三师仅收容起来不到五百人。刘若弼师长作战英勇,指挥有方,率部突袭差点打死本间旅团长(当时误以为击毙了本间)。为此,受到委员长的嘉奖,个人得奖金五千元并记大功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