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前，我妈在靠近城里的一个工厂上班，我家农村的，离得有点远，骑自行车去上班也要一个小时。村里有个伯伯也在同一个厂上班，他好像当了个什么主任，我不很清楚。

有一次我妈说遇到了怪事儿。她连续几次夜班，干完了手头的活儿，就去值班室打个盹儿。值班室的门是敞开的，没有门，就是一块块的发黄的塑料空调帘子。门帘垂到离地面20厘米的地方是空的。

夜里我妈一下就醒了，看手表2点。值班室就我妈一个人，那一片区都没其他人。我妈看到值班室门帘外，一双脚穿着灰色的鞋靠近走过来，明显是男人的脚。高大的身材，他伸手去捞帘子，我妈见了，大声呵斥：“谁？是谁？”。看到他赶紧转身走，我妈立马追出去，没看到人，静悄悄的。

一连几次夜班，半夜醒来都看到这个人，差不多都是两点左右。我妈既生气又害怕，不知道是人是鬼。她回来讲给我们家人听。有一次她抄起地上的铁锹追出去，看到黑乎乎的衣服，脸看不清楚，始终认不出是哪个人。那人走的很快，接着我妈被地上一个东西绊倒摔了一跤。就追不上了。

那段时间，我妈很害怕，想到了辞工。于是请了几天假，后来还是去上班了，家里需要钱呀。

大约又是一个星期后的一天，厂里卖出去的货出了质量问题，老板派我们村当主任的那个伯伯去隔壁县出差，协调和处理这件事。他不想出差，于是和别的主任换了，让别人去，他替别人上班。

那天后半夜，厂里出了安全事故，发生了火灾和爆炸。一个人被烧伤，被三楼的爆炸产生的冲击波从窗户推下来摔死了。

早上很多人去围观，我妈也去了。看到死者被烧伤了部分，身上脸上都是厚厚的积灰和烧伤，很难认出来是谁。我妈看到死者高大的身形，他的鞋子，灰乎乎的脸，认出就是前段时间夜里好几次看到的那个啥。吓了一跳。

工友清理了口袋里和散落的手机和其他东西，才确定了身份。是我们村那个当主任的伯伯。一般主任都是坐在单独的办公室里，有时候下车间去巡查就可以了。据说他干活比较认真，那个时间正好去车间巡查。于是灾难发生了。

他以前也时常和我妈一起骑自行车上下班的。

看来他活着的时候灵魂已经出窍了，如果不是他跟别人换班，也许不会死了。如果他好好待在主任办公室里，不去巡查，也许不会死了。不过，没有如果。身未死，魂已去。一切看起来像是注定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