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高中时,有一部电视剧火爆荧屏,是冯远征和梅婷主演的《不要和陌生人说话》,这部剧在成为许多未成年人的童年阴影之余,也让“家庭暴力”这个词广为人知。
我同事的大姐也是家庭暴力的受害者,只是在她那个年代,这一概念还不普及,所以同事大姐的故事在悲惨中还透着些许诡异。
同事家里兄弟姐妹一共七个,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在当时那个物质生活贫穷匮乏的年代,这个家庭的沉重负担可想而知。
转眼同事的大姐到了适婚年龄,有一天邻居给介绍了一个对象。小伙子家父母都是高级干部,上面就一个姐姐,这小伙子是建筑工程师,目前驻京外勘测,两年以后回京就不走了。
同事家觉得这门亲事再好不过了,既能减轻家庭负担又能改良家庭成分,真是一举两得快哉快哉。
两家人赶紧安排大姐和小伙子见面,双方印象都不错,由于小伙子不在京工作,所以后来两人就一直靠通信联络了一年多,直到小伙子调回北京跟大姐结婚,他们总共只见过三次面,其余都是写信。现在看来,这也是侧面造成大姐一生悲剧的一个诱因。
大姐和工程师的婚礼在当时相当风光体面,喜宴结束时,工程师的母亲拉着大姐娘家妈的手说了句:“可算是把这个天魔星给打发走喽。”那语气竟不像是开玩笑的,大姐的妈一听心里就慌了,七上八下总不踏实。后来天黑了,大姐的妈妈实在放心不下就去大姐的新房看她了。
大姐妈妈到了新房门口,怎么敲门都敲不开,她越发忐忑不安起来,一直敲个不停,最后大姐终于来开门了,却满脸是血泪流不止。
原来新婚夫妇才回到新房,大姐开玩笑吐槽了一句婆家买的床单真难看,大姐夫上来就给她一狠拳。
大姐的妈妈虽然怒不可遏,可新婚第一晚又不便怎样,只得严厉批评了大姐夫一顿,让他赔礼道歉,保证下不为例才算了事。
谁知新婚之日才只是大姐漫长苦难的开端,从那以后大姐夫是三日一大揍,五日一小打。
他似乎压根就不会用言语跟人争辩,稍有矛盾上手就打。
大姐家里碍于面子,也是贪图大姐家优越的生活条件时常能得些接济,所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敢怒不敢言。
他们结婚十多年一直没有小孩,期间大姐多次怀孕都因为大姐夫殴打导致流产了。
甚至到后来,大姐完全有了应激性障碍,就是只要有人在她近身处伸胳膊抬腿,她都会吓得一哆嗦,赶紧往后躲开好几步。
到后来大姐夫做了部门领导,开始跟其他女人揪扯不清有了不正当关系,大姐只要稍有微词就会挨一顿很揍,伤筋动骨几乎成了家常便饭。
出事那天大姐本来跟她妈妈去中医院调理,临时想起忘了拿病例,就跟妈妈一起回家去拿。谁知一进门就看见大姐夫正跟一个女人颠鸾倒凤快活得很。
大姐的妈妈羞愤难当恨不得找条地缝儿钻了。倒是大姐夫不急不躁淡定得很,他让女人穿上衣服先走,他自己不急不慢地穿上衣服,还坐在沙发上一边抽烟一边鄙夷地来回打量大姐。
后来就在大姐夫起身要走时,突然就一头栽倒在地,不省人事了。大姐的妈妈大惊之下直奔电话要打120,就在这时大姐却两眼愣怔地拉住了她妈,母女俩一对眼神儿,便瞬间了解和决定了一切。
大姐夫死于突发脑溢血,那个秘密本来是要被大姐母女带进坟墓里去的。
可自从大姐夫死后,同事的大姐天天晚上做梦见到他,梦里总是他们初相见时的情景,年轻俊郎的大姐夫戴着眼镜,穿一件白色的确良衬衫,冲大姐浅浅一笑。在梦里,大姐依然每次都会心动想念。
久而久之大姐受不了了,对我的同事坦呈了大姐夫死亡的真相,她们一家各种超度做法事却依旧无济于事。每当午夜梦回时,大姐还是会一次次跟大姐夫梦中相见。
有一种精神疾病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通常指犯罪的被害者对于犯罪者产生情感,甚至反过来帮助犯罪者的一种情结。大姐夜夜深陷摆脱不开初相识的梦魇,是由于爱?还是因为恨?恐怕没人能解释得清。只是当苦难屈辱不堪重负时,沉默的羔羊亦能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