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米,简单来说就是请鬼上身,以米为媒介,请阴间的“鬼”附到自己身上,施展此术的人都是女性,在广东地区人们叫她问米婆。
与问米相似的还有走阴过阴,谁家亲人死了,活着的人因为思念或者其他一些原因,就会找到问米婆或者走阴婆帮忙,让死去的亲人附到问米婆走阴婆的身上,从而与之交谈。
今天要讲的这个问米的故事不是别人的,是何叔我小时候家庭里真实发生的,很久之前了,我到现在还清楚的记着。
在讲这件事之前我先说一下我家的情况吧,我父亲姊妹五个,他最小,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两个姐姐。
我父亲他这个人呢,性格温和,但是特别敏感,尤其是在为人处世方面,心很细,比我母亲的心还要细,以至于我们村里的人给他起个外号叫老嘙(po,四声),我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嘙”字,但是我们那里读音是这样的,意思是形容一个人跟娘们似的。
然后是我大伯,也就是我父亲的大哥,在中国我相信每个大家族里面都有一个威慑力很大的长辈,家族里的小孩都怕他,我大伯在我们家就是这样的一个角色,我们家里的孩子都特别怕他,只要有我大伯在的地方,绝对听不到孩子的吵闹,甚至当年我堂哥都二十多岁了还不敢直视我大伯的眼睛。
再说我二伯,我父亲的二哥,他什么性格我不记得了,因为他很早就去世了,去世之前他们一家人都在广东惠州打工,所以到现在我都忘了二伯到底长什么样,性格又是什么样,只是后来听我大伯母说二伯跟我父亲长得很像。
二伯去世的时候才30多岁,大女儿刚上高中,二女儿在读小学,小女儿刚学会说话。
二伯家三个孩子,都是女儿,小时候听人家说二伯是因为没有儿子想不开气死的,当时我也信以为真,长大后才知道二伯死于突发性脑淤血,死前刚下班回家吃完饭,抱着小女儿在卧室午睡,也就是这一睡,二伯母再没能把他叫醒,死的时候怀里还抱着小女儿。
抱歉,可能啰嗦的有点多,但这件事给我的印象特别深,而且牵扯的也比较多,所以我尽可能的详细把这件事写出来。
很多人都说农村人重男轻女,但我家是反着来的,爷爷奶奶重女轻男,对两个女儿好得不得了,什么吃的喝的都省着给两个女儿,三个儿子从来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我父亲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成了倒插门)
我二伯死在广东惠州,那时候具体情况我记不大清了,我只记得那天早上,很早很早,有人砰砰砰敲我家的门,然后我妈就出门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也就是长大后我问我妈这件事,我妈才说那人是来传信的,说广东那边发电报说我二伯走了。
没错,那时候没有手机,可能大城市应该有大哥大跟传呼机,但我们那里真的没有,消息往来好像都是靠电报。
然后我妈就赶紧带着我去爷爷奶奶家,告诉他们二伯走了,他们连夜的火车去了惠州。
那时候父亲在上海打工,大伯一家也在上海,是爷爷跟我妈一起去的惠州,我跟奶奶在家,奶奶哭没哭我不知道,反正爷爷肯定是一滴泪没掉,他这个人心比较狠。
从广东回家不可能运着尸体回去,于是爷爷他们在惠州把二伯火化了,带着骨灰回来的。
二伯家三个孩子,都是女儿,二伯死的时候是30多岁,二伯母也还年轻,当时家里人在一起讨论二伯的后事,大伯说他们家领养二女儿,让我们家领养小女儿,大女儿让我爷爷奶奶养,这样也不会耽误二伯母改嫁。
这是家里人商量过后的结果,(工众号:何三御)但是二伯母并没有同意,她是不愿意改嫁的,任凭我们家里人怎么劝她都不同意,我们家里人主要也是怕连累她,毕竟一个女人拉扯三个孩子长大要付出的远比其他父母要多。
最后讨论过后决定让我爷爷奶奶在家照顾大女儿,二女儿送到姥姥家照顾,二伯母带着小女儿在外打工。
老家那时候还是土葬,二伯的后事是我外公一手操办的,墓穴也是外公找的,找好后就开始挖墓坑,我妈说爷爷一遍挖墓坑一遍骂,骂的自然是我二伯,原话是:老的老的没有用,小的能有啥用!
大概意思就是说我二伯活着的时候没用,现在死了还要他跟奶奶养他们家小孩。
二伯后事办的很简单,下完葬父亲和大伯他们就回了上海,看起来生活又恢复了正常,然而没过几天,也就是我二伯头七过后的那几天,老家的爷爷突然病倒了。
刚开始家里人都没在意,奶奶以为爷爷就是普通的感冒,但是一连几天都不见好,紧接着奶奶也病了,后面我妈一连好几天没见着我爷爷奶奶觉得奇怪,然后下午去他们家才发现老两口病了,门左边床上躺一个,门右边床上躺一个,俩人都在输液。
我妈就问他们怎么回事,奶奶说病好几天了,药也吃了,水也输了,就是不见效。
我妈重新给他们叫了医生,不过依然没什么用,他俩反而比之前病的更严重了,用我妈的原话来说老两口病的跟鬼一样,瘦的不像话,饭都吃不进去。
我妈当时开玩笑说会不会是老二(我二伯)在下面捣鬼搞得,本来只是玩笑话,但我爷爷奶奶却信了,催着让我妈叫我外公过来看看。
我外公当时在外地给人办丧回不来,我妈就说去请邻村的神婆给瞧瞧,那个神婆跟我外公认识,听外公说她年轻的时候挺正常的,后来生了一场大病,病好了后就会通灵了。
那时候我也不小了,印象很深,我记得是夜里,当时已经很晚了,应该是十点多左右,我妈穿上衣服带着手电准备出去,我那时候虽然不懂这些,但我是真的害怕,已经明白了死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种恐惧是真真实实笼罩整个房间的。
我不敢一个人待在家,白天我妈跟奶奶谈话我听到一点儿,我知道她们要去找邻村的那个神婆,我就拉着我妈要跟她一起走,我妈骂我我都不带松手的。
最后我妈还是带着我一起去了,从屋后面走的,屋后面是田,当时种着庄稼,应该是玉米,长得好高。
那天夜里很黑,但却不是那种伸手不见五指的黑,而是乌云把月亮包住,没包严实,月光好像是溢出来的,从乌云的边边角角溢出来的那种,看着特别惨淡。
我当时可害怕,我妈用外套一把包住我的头不让我看,我被闷的直喘大气,那喘气声还有心跳声一直响个不停,时不时还有狗叫声,起先是一条狗在叫,然后不知道从啥地方又传来几声狗叫,至今难忘。
过了一会儿我妈说到了,那个神婆家是瓦房,从她家后门进去的,我进去后好奇嘛,就左右乱看,我妈起初不让我看,那个神婆笑笑说没事。
我清楚的记着那个神婆家里供奉的全是神像,好多我都不认识的,但我认识她家供桌上最中间的那个,是观音菩萨,其它还有好多佛像,有的是土质的,有的是瓷质,整个供桌上都摆满了。
那个神婆个子不高,有点胖,就像是胖版的斯琴高娃老师,反正笑的时候我觉得还是蛮慈祥的。
神婆领我们进去,进去的时候堂屋摆了一张桌子,就摆在供桌前面,堂屋很小,那个神婆先是给神像上香,然后背对着供桌坐在长板凳上,我跟我妈背对着门面对着供桌,当时坐的位置就是这样的。
桌子上当时摆的还有其它东西,一杯茶,两根蜡,三碗米以及三炷香,我记得好像就这几样,又或者还有其它的我给忘了。
三碗米一碗白米一碗黑米还有一碗是黄米,当时年纪小不懂,后来认识了老马,老马告诉我这三碗米大有讲究,白米代表阳间,黑米代表阴间,黄米是为了过滤阴魂身上的阴气和戾气,减少对施法人的伤害。
那个神婆向我妈要了二伯的生辰八字和死亡时间,然后点蜡点香,坐在长板凳上嘴里念叨一些咒语之类的,虽然说那时候安静,但我也没听清她到底在念叨什么,我就听到她念到一句我二伯的名字。
接着神婆抓起一把白米撒在周围,那些米落在地上噼里啪啦的乱溅,这时候神婆出口成章说起了顺口溜,估计是她们那行的黑话,接着我就感觉后背一凉,正好有阵风吹过来,当时我想去关门但没敢动。
再看那个神婆,她把黄米全都倒在了桌子上,然后低着头左右摇晃着脑袋,身体也开始抖了起来,嘴里呜噜呜噜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这种反应没持续多久,那个神婆突然又变正常了,不过随之她的举止动作也变了,看到对面的我妈立马就哭了,是真的哭,哭的特别惨,而且不是那个神婆的声音,很明显一个男人的声音。
我妈当时听神婆哭出来也是吓了一跳,因为我当时是坐在我妈旁边所以很明显感觉到我妈身子都在抖。
不过很快我妈也缓了过来,问她:你是莉莉(二伯的大女儿)爸吗?
那个神婆(或者说是我二伯)哭着说是,然后我妈就问他:咱达(爸)咱娘那病是你弄的不?
问完那个神婆的眼神立马就变了,我记得清清的,变得特别吓人,我还被吓哭了,是哭了没错,但是只掉眼泪,没有哭出声,我也不知道为啥,好像就是不敢哭出声音。
那个神婆(或者说是我二伯)说:是我弄的,你不知道,在下面(阴间)小孩她姥爷天天给我捣(闹),我不好过他们(爷爷奶奶)也别想好过。
我二伯他老丈人去世的早,按照这话的意思,二伯死后在阴间遇到了他老丈人,他老丈人不满阳间的二伯母把二女儿丢给姥娘照顾,所以在阴间就跟二伯闹,二伯没办法就缠上了爷爷奶奶,跟我妈说他们(爷爷奶奶)不把二女儿接回来他就不放手。
我妈当时也想知道这神婆问米到底是真是假,就问她:你知道挖墓坑那天咱达咋说你的吗?
那变了声音的神婆说:咋不知道,说我不中用,还说小孩不中用,他们要想好好的就把孩子从她姥娘那接回来,不然我非让他们下来陪我。
后面又问了什么我忘了,最后记得我妈说:你先回去吧,我让咱达咱娘把老二接回来,老二回来了我帮你照顾老大。
我妈这话说完没多久,那神婆身子突然一软就趴倒在桌子上,接着慢慢的端起那碗茶喝了下去,休息了一会儿后问我妈事情问完没,我妈说问完了,然后给神婆包了个2块钱的红包,接着就告别带着我回家了。
这件事是真是假我不好评断,毕竟我记得再清也不可能一丝不落的还原当时。
但有一点我能肯定,回去我妈把这事跟爷爷奶奶说了后,爷爷奶奶就让我妈去小孩姥娘家把老二接回来,老二接回来没几天我爷爷奶奶的病就好了。
我妈也说到做到,把原本爷爷奶奶照顾的老大接到我家生活,一直到老大上了大学毕业工作。
就在二伯去世后几年我大伯也去世了,胃癌走的。
大伯的后事办完后,有天我做梦梦到了大伯,他跟另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走在一起,他们俩拉着黑皮箱边走边说,我也听不到他们在说什么。
醒来后我跟外公说了这个梦,外公说那个男人是我二伯,他跟大伯他们兄弟俩要去当官了。